【黛伦X女局】《唯一的主角也是唯一的观众》
“cut！”
露维娅蕾随声渐停动作，她缓慢从戏的情绪中走出，许久才抬眼看向黛伦大导演，眼中瞬间又燃起对导演的崇拜。
“谢谢你黛伦导演！我觉得我越来越能够理解怎么做一个演员了！”
黛伦拿着数码相机的手没有落下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给予了一个有些公式化的鼓励：“很不错，前途无量，你是个很可爱的人。”
她捏着剧本某页一角，沉思良久才又夸赞了露维娅一句：这一段的表演确实很棒。
半真半假的说辞是黛伦一贯的处事方式，语气里独特的慵懒腔调偶尔会让人觉得敷衍，但黛伦的迷妹可不觉得，权当那是个性。
不过黛伦是主动提出指导露维娅的，因此昨晚露维娅还冒冒失失跑到局长办公室，硬生生拉着局长跟她看黛伦从前的影片到后半夜。
她们在休闲区，累了便坐在休闲区的长凳上歇息，露维娅与黛伦始终保持着一点距离，哪怕两个人一起看台本时也都要尽可能不触碰到对方的衣物。
黛伦浅浅闭上双眼，抬着头在想些什么，脑中闪过无数曾经拍摄过的镜头，一切都历历在目，那个时候拍摄的过程确实叫人愉悦。
她不由得轻笑了一下，突然脸上传来冰冷的刺痛感，黛伦嗷呜一声跳起来，捂着脸往后看去——局长笑嘻嘻拿着三罐儿冰汽水，她晃了晃手中饮品：“大导演，在忙？”
黛伦的神情松懈下来，瞥了一眼局长风衣上的工作牌照，懒洋洋的眯着眼，似是调侃：“是啊～场记小姐。”
她摆出一副导演架势，抱胸同时剧本被卷成卷儿握在手中，揉皱的那一页虽然被合上，却有人永远记住了那一段落。
“你们在练习哪个剧本？”局长凑过去想看剧本上的标题，但是被卷成棍子的剧本只能看见一个书名号，“干嘛不给我看？”
带着这样的疑问，局长把目光放在露维娅身上，像是求一个答案，顺手把一罐汽水塞到她手中。
露维娅摆了摆手，有些为难的向后退，再然后一溜烟跑没了。
“我为她简单写了一点剧情而已，这不重要局长。”黛伦不愿放开手也不愿敞开心坦诚相待，“这段剧情其实有更加适合的人选，露维娅很可爱，但是她太柔和。”
“你需要一个怎样的人？”
“嗯……”黛伦作沉思状：“温柔、坚毅，但同时又要疯狂，狠厉。有些人甚至可以本色出演，而有些人穷尽一生也未必能把一些微妙的情绪表演。”
“你说的好残酷啊大导演。”局长时不时会这样调侃黛伦。
在休闲区闲聊虽也没什么不对，但局长这次来找黛伦显然是有任务，她们走在管理局的长廊里，黛伦的神色借着红色的灯光也变得肃穆起来。
局长正给她讲解派遣任务以及注意事项，踩在钢铁上的脚步因周遭寂静无声而显得更加孤独，忽地一个脚步声停下。
“我不是来造梦的，现实必然有残酷的东西。”黛伦正色道。
再然后陷入缄默。
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她们互相都觉得有些尴尬，最终黛伦笑着打破，她挠了挠头：“啊哈哈…不过我也不好直接磨灭别人的希望，所以…随便啦随便啦！反正我能教会教的，至于行不行就不关我事啦。”
帽檐低下，看不见那双眼睛，这样即便是笑着的，也让人怀疑是在牵强。
“好。”局长没有多说，她拍了拍黛伦的肩膀，这个人比自己还矮小一些，不免多了一些安慰的欲望。
“好咯局长，你这是在安慰小孩子？”黛伦把局长的手扒开，又抢过她手里的平板终端看起任务：“喔，有人花重金到管理局点名要我去为一个待拍的剧组指导？”
“嗯…说是指导，但可能会让你参与编改，他们看起来只是想多赚点钱与名分罢了。”
“我晓得。”黛伦把平板往后一甩，靠在长廊的墙壁上，看着局长狼狈的防止平板掉落的样子：“反正你都包吃包住了诶，我帮你赚点钱回来也不是不行，要不然倒闭了可咋办哟～”
局长沉默半晌，不得不说，黛伦还是蛮会嘲讽的。（或许她只是开开玩笑，过过嘴瘾）
任务的地点在新城，那个剧组目前在室内搭了一个景，已经开始拍摄部分内容，而他们剧组的剧本也已经送到黛伦手中，新城的黑轿车来接应二人的时候，黛伦还拿着剧本琢磨。
车内的装饰豪华气派，司机不苟言笑一袭黑衣，车里弥漫着淡淡的水果香气，倒是让她不怎么晕了。
局长将头搭在黛伦的肩膀上，看着那一页页被翻起来的纸张，上面印着许多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字，想起当初好歹也当了一回不算专业的场记，于是不由得笑出声。
“笑什么？”黛伦侧头看去，局长才收敛笑意，咳了两声就好像在掩饰自己的囧样，车子驶过一个路口，转向进入一个和刚才风景天差地别的地方。
那里繁华高级，金碧辉煌，与适才所见截然不同甚至是天壤之别。新城是这样，名流随处可见，他们互相礼貌却又攀比，互道寒暄却又背后诋毁。不，或许也不只是新城如此，谁又能保证哪里没有污秽？谁又能保证这阳光灿烂之下即是真实？
刺眼的灯光在新城从不算罕见，黛伦习惯性捏着剧本一角似是在做标记，她看着结尾处若有所思，难得的蹙紧眉头。
轿车很快抵达剧组，局长在离开前简单乔装穿了件黄绿色的马甲，此刻在这富丽堂皇的都市反而显得更加格格不入。
不过也无所谓，局长当自己是工作人员，乖乖跟在黛伦身后，黛伦仍旧看着剧本，连前方的障碍都忘了跨过，若不是局长提醒，怕是大名鼎鼎的导演今日就要一摔成名了。
她们与在场的总导演握了握手，简单寒暄过后黛伦就开门见山的说：“你的剧本很不错，我知道你想表达很多，你想把所有都说出来，但是——太繁琐了太让人疲劳了。”
那是少见的正经神色，局长在一旁险些看愣了神，直到不远处演员的窃窃私语传来。
“她就是那个黛伦导演啊，她旁边那个小白脸是谁？看着不像什么正经工作人员啊？”
“估计是被包养的？黛伦名气那么高肯定衣食无忧啊，估计是故意穿的寒酸？”
言语如长针入耳，局长尽可能当做没有听见，这个世界不缺流言蜚语和造谣者，若是动怒反而会让他们兴奋，也会被人曲解成从侧面肯定了那番谣言说辞。
两边不同的声音同时进入耳朵，局长觉得聒噪，她想出去喘口气，却又被人拦下，干了一会儿端茶倒水的苦力。
时间过得很快，她们上午才来，这会儿已经临近五六点，时间总是在眨眼睛消逝。
等黛伦那边指导完成之后，局长才得以歇息，黛伦摘下帽子戴在局长头上，又故意揉了揉：“我替你出出气？”
那种傻憨憨的笑容实际上足以让疲劳消退，何况局长自己也心知肚明这样的情况不可能是最后一次，索性也就罢了。
“无所谓。”局长说着：“这么快就讲好了吗？我以为今天要在新城过夜。”
“我们换了联系方式，你的管理局应该不会限制这种交流吧？”黛伦指了指自己的私人终端，又往后看了看那个异常亢奋的导演，最后才将目光落在局长灰蓝色的双眸，气氛毋庸置疑的微妙起来。
局长摇头：“当然不会，你的自由。”
“那走吧，我们回去。”
局长被黛伦一把拉起，勾肩搭背的好像刻意要给那些讲闲言碎语的人看去，不仅如此，她还大声询问着局长，晚饭要吃什么。
他们得到了丰厚的报酬，回去的路上黛伦在数钱，却漫不经心，局长问她有多少，黛伦却说：啊？我没数清，等我再点一遍哈！
如此反复几次，局长早就知道黛伦心不在焉，她倒是也没有抢走钱，只是问了一句：“黛伦，你是不是还在想电影的事情？”
回程的路坐的是管理局内派来的车，新城的那位投资方只管接没说管送，二人迫不得已还在门外落魄的等了小半天，倒也有趣。
车子重新从繁华驶入普通，那些牌匾布满沧桑痕迹，时不时还能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破败的角落。
“啊？嗯……”数钱的手停住，她早就觉得这种行为索然无味，刚刚的自己似乎沉浸于一个见钱眼开的角色当中去了，思想却仍停留在那一幕幕自己所亲手拍出的影片中。
她思忖，入耳的只有发动机轰鸣的声响，那些杂音在脑海内炸开，思绪被七零八落的散在一地，眼前的一幕幕从一卷卷胶片变成了被撕碎的纸张，直到眼前有一只手在晃悠，黛伦这才终于从自我的世界里醒过来。
“那个电影蛮好的，拍出来也一定不错，不过导演乱喊cut的毛病不太好，我有给他一点提醒。至于电影本身，我仍旧觉得结局会被改动，有些人啊这不让拍那不让拍，却还要鼓励人们多看看世界。”
“怎么说？”局长不知道。
黛伦将目光落定在局长的耳坠上。
“背景是让人痛苦的战争时代，主角是一个穿着新衣裳的小女孩，影片的开头交代了她们阖家幸福，有兄弟姐妹有自己的房间，爸爸妈妈疼爱且院外有两个秋千。而后战争到来狼烟四起，到处都是敌军与怪物，她们在断壁残垣之下苟延残喘，残羹冷炙都是奢望，炸弹炸毁了家国，小女孩从一开始的光鲜亮丽变得灰头土脸，她唯独那双眼睛是亮晶晶的。”
局长听着。
“有一天小女孩穿着破布回到自己的家，那之前她走散了，现在回来看到的是一片废墟，女孩跨过秋千坐在上面，双手紧紧抓着秋千上的锁链，画面上看来，女孩的脸恰好被那锁链从中间分割，她的嘴角一边向下一边向上，电影最后是给的女孩脸部特写，会发生一些光影变化还有轰隆隆的声音，在电影最后笑不到一秒影片彻底结束。”
局长听明白了。
“最后女孩死了，是被炮弹炸死的。”
黛伦比了个大拇指，“猜对咯。”
“那女孩最后那不到一秒的笑，是想表达什么？”
黛伦耻笑一声：“我和那个导演的想法差不多，小女孩接受了自己家园毁灭的命运，并且在最初开始的地方同那些回忆一同消亡，用敌人的炮弹。”
“这个结局，好突然，但又…还蛮震撼到我的，虽然我还没有看到影片。”
黛伦揉了揉局长的头发，跟揉小狗一样搞得乱糟糟的，局长有些脸红的拍掉。
“诶嘿，还不让我摸吗？好吧，谢谢你喜欢，不过我觉得最后或许结尾会被改掉，现在的人可不乐意看到这种结局，退一万步来讲，他们也会起码把最后的片段延长，改成女孩回光返照，在暖暖的阳光下看见了自己的父母与兄弟姐妹，然后一同沉睡。这个概率大一点。”
“残酷的战争，就是残酷的战争。”
“是，残酷就是残酷，最后的那点施舍倒是不如没有。”
“但至少不会被改成小女孩得到了救赎，在新家庭落户？”
“其实这个也很有可能，当然，现实中或许有这样的例子，奇迹确实有可能发生，比如我遇见你一样。但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如此幸运呢？有些人穷尽一生，得不到一个想要的答案。”
在她们说话的空隙，车子已经驶至管理局，二人没有即刻回去，同夜莺简单报备之后去了管理局外的广场，那里有许多鸽子。
“白鸽与你非常相配，局长。”
“黛伦大导演，情话就留给未来吧。”风衣被风扬，黛伦的帽子也再次被带起，这一次黛伦抓了个空，但比自己几乎高一头的局长却轻松就抓住了那顶帽子，归还给她时不只有帽子，还有一些希冀。
在夜幕之下白鸽翩翩起舞，带着那个灰色的身影一起，一直深处黑暗的人身边却围绕着纯洁无瑕的白鸽，这不禁让擅长怪诞的导演萌生了一点浪漫，她把随身带的数码相机拿出来架到眼圈，喊了一声局长。
“你将会是这部电影唯一的主角，也是唯一的观众。”
局长回过头，“要我怎么做？”
“先笑一个吧。”
「无论结局被如何改动都与我无关，我将继续呐喊，总有一天有人会听到我的呼唤，那即将是莫大的成功。」
两个疯子开心的笑着，白鸽为她们在夜幕中飞翔，风好像带起了一个天使，即便她是灰色的。
黛伦要为这位唯一的观众、唯一的主角拍摄一部独一无二的电影，这世上绝无仅有，名字叫做——《纯粹》
“action！”
说在最后：开头与结尾我特地先用cut后用action，某些时候结束也是一种开始，而文章的结束又或许也是局长与禁闭者之间新的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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